昌平,京师之枕,股肱重地,长城文化带、大运河文化带、西山永定河文化带汇聚于此。在历史的长河中,帝王将相驻足,文人墨客吟咏,留下璀璨诗篇。《诗词里的昌平》系列选取历代展现昌平风华的诗词精华,带您穿越时空,对话前哲。今天我们共赏——永安秋韵。
永安城,因守陵护京而生的“畿辅重镇”,自明代景泰年间巍然屹立于昌平大地。城墙高耸,三门巍峨,初为军事要塞,而后渐渐“商贾毕集、室宇渐盛”,成为昌平州治所在地。
20世纪50年代后,由于城市发展的需要,永安城墙陆续拆除,城址今已不存,昔日的城墙与重门融于现代昌平的繁华街巷。今日我们漫步昌平城区,虽难觅古城实物,却仍能从纵横交错的街巷、车水马龙的市井中,感受到永安城沉淀六百年的历史气韵。
实体或许会消逝,但四季永恒轮回。正值金秋时节,每年此时昌平便美得深沉而醉人,让我们把如今昌平城区的满目秋景,当作通往历史最富诗意的路径,共赏昌平秋景,同感诗词意境。
经过昌平县,实惟刘子乡。
当时直言策,至今有耿光。
功名真琐琐,气节横八荒。
斯人宁复见,阅世徒慨慷。
奉祠表谏议,化俗崇贤良。
贼臣偶同里,遗臭亦难忘。
严程惧稽缓,古迹嗟莫详。
挥鞭事前迈,居庸翠苍苍。
经过昌平县,这里是刘子的家乡。当时他呈递的直言不讳的策论,到现在仍然闪耀着光辉。这功名实在微不足道,气节却能充塞天地八方。这样的人哪里还能再见到,经历世事只能徒然感慨。供奉祠庙以表彰谏议大夫的事迹,教化风俗以尊崇贤良之人。当时那个奸臣碰巧和刘子是同乡,他留下的恶名也让人难以忘怀。担心赶路的时间紧迫,行程会延误,很遗憾不能仔细探寻这里的古迹。挥起马鞭赶在前面前行,居庸关山色郁郁葱葱。
向夕投山界,城临万壑秋。
丽谯岚气匝,残戍野烟收。
霜薄低寒雁,风长韵素楸。
迢迢星斗夜,应共古今愁。
夜晚靠近昌平山界,城池屹立于山间,俯瞰着万壑秋色。美丽的溪涧周围山雾缭绕,残破的戍楼旁野外的烟雾渐渐消散。轻霜薄薄,寒意低低,雁儿飞过,长风吹过素楸树。遥远的星斗点缀夜空,似乎与古今的忧愁相共鸣。
天地路何限,此生随马蹄。
愁来思白发,老去倚青藜。
塞笛行残月,山城起曙鸡。
无才惭姓字,何事在金闺。
天地间的道路何等广阔,这一生随着马蹄前行。忧愁袭来时想到白发已生,年老后只能依靠着青藜拐杖。塞外的笛声伴随着将残的月亮,山城响起报晓的鸡鸣。我没有什么才能,名字渐渐无人知晓,为何还要留在官署府里呢?
十里溪桥野色分,平沙不动水沄沄。
听余空谷犹闻鸟,行到深山不见云。
胜事园林看入眼,迷途风雨忆离群。
城阴旧路元非远,梦觉斋庐日未曛。
十里长的溪桥将野外景色分隔开来,平坦的沙地静谧不动,溪水缓缓流淌。静听空旷的山谷中仍有鸟鸣声,走到深山里却看不见云雾。园林中的美好胜景映入眼帘,在风雨中迷失路途时,不禁回忆起离群的友人。城边的旧路原本并不遥远,从梦中醒来,斋庐外的天色还未黄昏。
州据西山胜,门临北阕尊。
关河千里镇,烟火望家村。
积雪容犹惨,初阳景渐温。
平生请缨志,还拟扣天阍。
州城占据着西山的胜景,城门正对着北阙,更显尊贵。关河绵延千里镇守着这片土地,烟火在万家村落中升起。积雪的景象依然显得凄惨,但是初升的太阳让景色渐渐变得温暖。平生怀有请缨报国的志向,还打算前往朝廷向皇帝进言。
深巷阴阴古辙斜,青山不向小堂遮。
禾苗蔽野多遗穗,槐树参天自落花。
百岁迁移燕地事,五陵豪杰汉人家。
主翁头白无徭役,闲涉田园看摘瓜。
幽深的小巷里光线暗淡,古老的车辙倾斜延伸,青山没有遮挡住小小的堂屋。田野里的禾苗覆盖了原野,到处都有遗落的谷穗;槐树高耸入云,花朵自行飘落。百年间燕地发生了诸多变迁之事,这里也有像汉朝五陵豪杰一样的英雄人物。主人头发花白,没有徭役负担,悠闲地漫步田园观看人们摘瓜。
脱辔能凌千丈冈,解裘还耐北风凉。
迢迢古辙余秋水,漠漠平畴又早霜。
日隐峰峦天易暝,树连城郭路何长。
孤云飞处梁公庙,犹似当时望太行。
解开马的缰绳,我能登上那千丈高的山冈,脱下皮衣,还能忍受北风的凉意。古老的车辙旁,只剩下秋水的痕迹,平坦的田野上,又早早地覆盖了霜。太阳隐没在峰峦之间,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树木连接着城郭,道路显得格外漫长。孤独的云朵飘过梁公庙,仿佛还是当年望着太行山的情景。
百里昌平道,停车日未昏。
浮生浑作梦,旧事复谁论。
山色围平野,溪流抱独村。
向来征战地,营垒到今存。
在长达百里的昌平道上,停车时天还没有黑。人生仿佛一场大梦,过去的事情又有谁来评说呢?青山环绕着平坦的原野,溪水蜿蜒环绕着孤寂的村落。这里向来是征战之地,营垒直到如今依然留存着。
昌平州,京师之枕也,隶北路厅,北路厅隶分巡霸昌道,分巡霸昌道隶京尹。州在德胜门北八十里,州南门至北门七里。州之东有镇山焉,曰天寿山,明十二陵之所在。又东南有小山焉,曰汤山,实维温泉,有江东之辛夷树焉,纯皇帝置行宫,实东巡之所憩。州南门之外有泉焉,曰龙王泉,泉上有龙王祠,泉南流,西南又有泉焉。出大觉寺,又西,有村焉;村有多泉,村人自名曰百泉。百泉之泉与大觉之泉,皆东南流,以入于沙河。州之北二十有五里,曰南口;南口者,州之蔽也,居庸之基也,入延庆州界矣。州之人才,汉有卢植,唐有刘蕡,今有王萱龄。王萱龄者,好积书,丰然长者,以孝廉方正征,授牍礼部,则奋笔言当世事。其言有曰:今士习尤哗嚣,喜小慧,上宜崇朴学以励下。仁和龚自珍以此言为然也。其谷宜麦,亦宜稻;其土产硝磺;其木多文杏、苹婆、柿、棠梨。其俗敬宾客,富人畜车马,不敢骋于里门。
昌平州是京城的屏障,隶属于北路厅,北路厅隶属于分巡霸昌道,分巡霸昌道隶属于京尹。昌平州位于德胜门以北八十里处,州城的南门到北门距离七里。州的东边有座镇守一方的山,名叫天寿山,是明朝十二座皇陵的所在地(原文为十二陵,实则此处所指应为明十三陵)。再往东南有一座小山,叫汤山,那里有天然温泉,生长着江东的辛夷树,纯皇帝设置了行宫,实际上是东巡时休息的地方。
州城的南门之外有一眼泉水,叫做龙王泉,泉旁建有龙王祠,泉水向南流淌,西南方向又有一眼泉水,发源于大觉寺。再往西有个村庄,村里有很多泉水,村里人自己给这个村庄取名叫百泉村。百泉的泉水和大觉寺的泉水,都向东南流淌,最终汇入沙河。州的北面二十五里处叫南口。南口,是昌平州的屏障,是居庸关的基础,从这里就进入延庆州的地界了。
昌平州的人才,汉代有卢植,唐代有刘蕡,如今有王萱龄,王萱龄喜好藏书,是德高望重的长者,凭借孝廉方正被征召,向礼部呈上文书时,就奋笔谈论当代时事,他们的话中有这样的内容:“如今士人的风气尤其喧闹浮躁,喜欢耍小聪明,皇上应该推崇朴实的学问来激励天下人。”仁和龚自珍(指作者本人)认为这些话是对的。
这里的谷物适合种植麦子,也适合种植水稻,当地的土地出产硝石和硫磺,这里的树木大多是文杏、苹婆、柿子树、棠梨树,当地的风俗是敬重宾客,富有人家养着车马,也不会贸然在乡里的街巷中纵马驰骋。
古城虽逝,文脉永续。如今的昌平城区,高楼林立、道路通达,虽不见昔日的永安城,但那份恢宏的气度,仍流淌在城市的肌理之中。当我们于翩翩秋叶中凝望今日昌平之盛景,诵读往昔诗赋之华章,便知——永安古韵从未消散,它已与这座城市共生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