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四季罨画池之春游篇
2012-4-19 23: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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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罨画池之春游篇
曾想在菜花跳荡的明黄中,骑自行车去崇州市的罨画池赏春,奈何无整天的闲暇时间。于是,在桃花将尽的时候,匆匆自金沙车站搭车去了一趟罨画池。
罨画池是川西平原上一座最具江南文人园林风格的古典名园。杜甫“东阁官梅动诗兴”的东阁即是此处。陆游在川八年,两次在崇州任副市长,就住在罨画池。“江湖四十余年梦,岂信人间有蜀州,”道出了他对崇州风物的赞叹和留恋。
站在五云溪口的藤蔓架下,不知是何种植物,长得如此身如矫龙,遮 天敝日,似乎不是紫藤一类的。向守门大姐请教,才知是万年青,心中大为惊讶!万年青能长成碗口粗,至少得上百年的历史吧?
罨画池西畔多是50年的水杉,300年的皂角,400年的枫杨,或挺拔入云,或探身向水。纵横的线条,闪动的光影,近乎交错的时空,恍然不知今日身在何处。
斜倚着伴亭(实是半亭,因院墙到池边的距离有限)的美人靠,点一支烟,东望池中的罨画亭,午间的艳阳多情地透过水杉的嫩绿,在色彩斑驳的池中挑逗着飞檐的倒影。对岸一树桃花正深红浅红地左顾右盼。即使是自恋,也是这样曼妙。八十年代重修的罨画亭显得有些笨拙,细想一下,可能是它的体量与罨画亭水面的比例有问题,若亭子往里收六十公分就受看多了。
过了月波亭,便是爽心榭,柱子上钉了一铭牌,上面有两个小小的字“东亭”。这是一个疏忽,因大多数游客并不知道罨画池的历史,就更无法辩认这唐朝的身影了,尽管亭边有几株梅树。
现在不看水池了,因为院墙总是牵扯我的眼神。爽心榭对面刚刚粉刷过的墙上挂着七块崭新的木制诗牌,金字熠熠,或篆或草,看不明白,读不断句。我恍然觉得,豪放而洒脱的陆游没有幻化成千树梅花,而是幻化成了穿金戴银的老龄花旦在那里搔首弄姿。于是,只好逃走!抬腿之际,无意间看到院墙的墙脚,青苔浸砖,松果满阶,一枝被遗弃的桃花含泪依依。真是绝美的画面:多年苍绿的青苔上是即将零落消残的粉红!猛然想起了李商隐的名句:“客散酒醒深夜后,更持红烛赏残花”。在暮春三月的罨画池旁,我似乎明白了李商隐为何要喝醉,为何要在醉过之后,无人之时,手持滴泪的红烛去看残花。这种行为实际上是诗人对自己命运的一种祭仪,对自己生命的残酷把玩。我在这无意间发现的细节前停立良久,“天意从来高难问”。
游园和品茗一样,也需要多次地、慢慢地细心品读和玩味。在不同季节的阴晴晨昏里,在不同年龄的风霜雨雪中,你会在同一座园林里品出大不同的味道。游园和品茗一样,“一人得其神,两人得其趣”。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园子里会意诗情,领略抽象,或者与一位志趣相投的师友谈论古今,点评风月,都是十分愉悦的事,也深契园林之意。初唐王勃的那种“四美具,两难并”的冶游,需要多人配合,且互相吹捧,涉嫌炒作了。古典园林的美表现在方方面面,且因人而异。你有什么样的趣,她就有什么样的景;你有多深的情,她就有多美的色。只有在观照体悟中,才有与她交流心语的可能。因为古典园林最为动人的神采是她那千年的孤独和傲然。
独自走过油漆剥落的三曲桥,走过名为“疑无路”的花墙,走向陆游当年的书房,走向古木荟萃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