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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游记》矿藏记录古今考
《徐霞客游记》是明末江苏江阴人士徐弘祖(1587—1641,字振之,号霞客)以日记体写就的一部中国名著。目前存世的60余万字的《徐霞客游记》其内容涉及地理、地质、水文、植物、气象、物产、政区、交通等众多领域,特别是在地理学、史学、文学及旅行等方面卓然独立。
作为百科全书式的《徐霞客游记》,不是找矿、勘探、采矿的专著,但徐霞客对自己在旅行中遇到的矿产、采矿、冶炼等,以目击者的视角,真实、客观、生动地做了纪录。据不完全统计,载入《游记》中的矿物有煤、锡、银、金、铜、铅、硝、盐、雄黄、硫磺等,以及地下水、地热田(温泉)等,记录的矿物资源产地包括江西、山西、云南、湖南、广西等。《游记》中还记载了矿石的冶炼情况,以及商贾贩运矿产和矿产品的边贸活动等。这些为我们今天研究古代矿产的开采、冶炼、运输、贸易等提供了客观、翔实的史实,意义重大。
本文通过《游记》中部分矿藏的记载及明末开采地的状况,特别是近年来笔者在“重走霞客路”时所见所闻,试图展示300多年间这些地方的发展和变化,为其他研究者提供参考。
有关煤炭的记载 徐霞客于崇祯十年(1637)正月十九日到达湖南省攸县睦田,他看到“界北诸山皆出煤,攸人用煤不用柴,乡人争输入市,不绝于路”。(《楚游日记》)通过徐霞客白描式的精彩描绘,一幅灵动的图画呈现在读者眼前:攸县的百姓灶前做饭、寒天取暖用煤不用柴,他们还争相运煤到市场去卖。更具史实意义的一个动态画面是,运煤的人流不绝于路。寥寥数语,便使攸县这样一个商品流通发达、集市交换繁荣的地方跃然纸上。估计在县志上都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形象生动的记载。
我的一个“徐学”朋友叫谭民政,湖南衡阳人士,他于2010年“重走霞客路” 衡阳段,于2011年9月出版了《与徐霞客同行》,书中记载了他在衡东县高湖镇伟田村见到退休工人老肖,老肖告诉他,伟田煤矿1958年开始出煤,后几经关停。谭民政判断说:“伟田煤矿证明了‘诸山皆出煤’的记载。”其实,煤炭确是攸县矿藏资源之首,拥有地质储量约2.57亿吨。煤田集中分布于东、西两部分。西部桃水煤田,有无烟煤、烟煤两种。无烟煤的分布:南起伟田,北至九冲,全长13公里,东西宽1.5公里,含煤面积约20平方公里;烟煤的分布:在炭山坡一带,含煤面积约0.36平方公里。东部的无烟煤北起黄家坊,南至井下,西至琴陂,东至新漕泊,含煤面积约141.6平方公里,其中黄丰桥向斜为41.6平方公里,兰村向斜为100平方公里,包括黄丰桥、兰村全部地区和鸾山、柏市、湖南坳部分地区。
攸县采煤始于宋元时代,盛于明清至民国。据民国三十五年(1946)湖南省建设厅《各县市煤炭工业概况表》统计,攸县大的民营煤矿有德润、利润、反石山、何树坳、红炭眼、南村煤矿6个,年产煤39200吨,销售量32800吨,销售收入98.4万元。
在黄丰桥严塘有一座明代万历年间的煤窑遗址可考,始建于1573--1620年间,不知徐霞客当年看到否?另外,值得记录的是,攸县采煤的方式有自己的特点:一是平洞开拓,主要是东乡,挖掘后用扯箕拖;二是斜井开拓,主要是西乡,挖掘后人力挑。
徐霞客在《游恒山记》中对山西省浑源县盛产煤炭也作了记录:“山皆煤炭,不深凿即可得。”仅仅10个字,使人得知这里煤多且埋藏浅,便于开采。浑源县位于山西省东北部,矿产资源十分丰富。其中,煤炭总储量44亿吨,煤田面积320平方公里,为山西八大煤田之一,也是全国一百个重点产煤县之一。煤炭是浑源县财政的重要支柱。
我在“重走霞客路”时曾到浑源县,有意识地询问当地人有关探矿开采、煤矿安全、“小煤窑”等情况,他们都不愿意多说什么。由于多年的无序竞争和私挖滥采,曾一度使浑源县小煤矿遍地开花,最多时达99座,而且多数煤矿的年产量不足30万吨;而“老鼠洞”式的私开小煤窑多达200余处,在全县境内形成了1000多处采空区。2007年1月10日,《中国贸易报》工作人员兰成长在浑源县沙圪坨镇水沟村的一个手续不全的小煤矿“采访”被打死,事件震惊全国,中央高层领导作出批示要求查明情况。浑源县也曾发生过矿难等事故。
有关盐井的记载 徐霞客在今云南省安宁市,看到一座叫“灵泉”的庙宇,霞客以为是三潮圣水所在处,于是走了进去,其实不然:“有巨井在门左,其上累木横架为梁,栏上置辘轳以汲,乃盐井也。其水咸苦而浑浊殊甚,有监者,一日两汲而煎焉。”(《滇游日记四》)原来这是盐井。众所周知,食盐是人们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只有少数拥有盐湖、盐井资源的地区能够生产、加工盐产品,历朝历代统治者都将食盐生产和专卖权掌握在手中。这里的“监者”应是国家的公职人员,在其监管下,每日使用两次盐井,以期长久利用。这与如今说的“可持续发展”大概是一个意思。
“安宁井”是“古滇九井”之一。九井分别是:黑井、白井、琅井、云龙井、安宁井、阿陋猴井、景东井、弥沙井、只旧草溪井。云南自古以出产井盐而著称。清《滇海虞衡志》记载:“滇南大政,惟铜与盐。”井盐生产是云南最重要的经济活动之一,盐税在云南是仅次于田赋的第二大税种。安宁井是最早被记载于史籍的云南盐井。《汉书地理志》:“连然(今安宁),有盐官。”据此推算安宁盐井约有两千年的历史。唐樊绰《云南志》卷七载:“安宁城中皆石盐井,深八十尺。城外又有四井,劝百姓自煎。”
徐霞客对安宁盐井的记录更加具体和生动,包括盐井的数量、规模和生产方式:“安宁一州,每日夜煎盐千五百斤。城内盐井四,城外盐井二十四。每井大者煎六十斤,小者煎四十斤,皆以桶担汲而煎于家。”(《滇游日记四》)
有关金矿的记载 徐霞客在《江右游日记》中记载了江西省抚州金溪金矿的地理位置:“城外东北为黄尖岭,即出金处,志所称金窟山,在城东五里。”金溪历史上出产金银,县城东附近的白面坞产银。南唐李煜时,此地曾开设采银场。在县城南门外,有小溪自上幕岭发源,锈水较重,其色如金,当地人称为金溪水。金溪矿产资源丰富,根据解放后矿点普查资料显示,矿藏资源有16种。其中金属矿有金、钨、铁、锰、锌、铜、铝、稀土8种,非金属矿有石墨、珍珠岩、大理石、瓷土、磷、重晶石、玛瑙7种,开采价值较大。其中石墨探明大概为2100万吨,是全国第二、江南第一富矿。
2008年3月下旬,金溪县在进行文物普查时发现了位于金溪县城东门外1.5公里处的羊石山上,有北宋初年冶银石刻碑,名为《金溪场银坑记》。全文195字,字大如拳,楷体带隶书意境。碑文刻于五代南唐时的开宝二年(969),至今已逾千年。作者为文林郎知场事张恽,主要反映当时人对银矿生成的认识和金溪开采银矿的历史。该碑对研究金溪建制沿革、江西稀有金属矿产的生成和开采以及南唐历史等,都有非常重要的参考价值。
金窟山是前代采金处,镇东的白面坞与金窟山、宝山都产银,因此曾设置冶炼场。羊石山古称“白面坞”。清代文献记载:“白马坞距县东一里,与金窟并高,有石白色而卓立,号白面虎。南唐李煜开采银场,上有银坑记,字划漫灭。一作白面坞。”这次发现和这一史料相符。
文物普查人员根据同治年版《金溪县志》、《金溪地名志》和金溪县地质资料等相关资料信息,对距离县城东门外1—4公里处的宝山进行矿冶遗址调查。调查发现,金窟山、铁屎墩、羊石山等几座大山因蕴藏贵重金属矿而统称为宝山。金窟山发现深浅不一的矿洞12个,深的深不可测,浅的2—6米不等,一般为先竖后横走向;铁屎墩发现堆积如山的矿渣,矿碴分布范围达12000多平方米,深11米多,发现炉基6处;并在其后山上发现多处深浅不一,原貌已遭破坏的矿洞及当时矿工的生活用具;在羊石山山脚下,长达400多米处的断面上,处处可见火烧土及熟土层。而羊石山半山腰有一摩岩石刻,石刻文字清晰地记载了宝山“聿兴此坑”的时间为“创于长庆三年”。这处遗址是否属全国最早的炼银矿有待进一步考证。
有关专家认为,《金溪场银坑记》碑至少说明三个问题:其一,开宝二年金溪还没有建县,而称“金溪场”。其二,金溪场采银大概在唐代长庆、宝历年间已经存在,后废。到南唐后主李煜时,于干德、开宝年间又复始采冶;开宝二年,金溪乃至整个江西省属南唐版图。其三,反映了远古以来至宋初时期人们对银矿生成的认识。
有关炼锡炼铁的记载 在《楚游日记》中徐霞客记载了他到达湖南省耒阳上堡,参观访问炼锡炼铁场所的情景。在当天的日记里写道:“岭上多翻砂转石,是为出锡之所,山下有市,煎炼成块,以发客焉。” 这些文字应当是较早记载上堡矿藏的文字资料。谭民政在其《与徐霞客同行》一书中说,徐霞客的记录“虽然只是轻描淡写,与史实却完全吻合。由于锡产量大,上堡在明代就设立锡所。清光绪三十二年,上堡街一带有铁、铅、金、银、锡、锑矿一百多处。民国初年,上堡等地建有炼铁厂。”
据有关资料显示,上堡铁矿矿体分为赤铁矿型、褐铁矿型两大类,蕴藏量较富,矿石品位含铁量最高66.7%,最低40.25%,平均49.86%,是世界上少数的几个富铁矿之一。其有色金属矿有钨,主要矿床是上堡钨锡铍矿,主要矿物有锡石、白钨矿、铍等; C1级金属储量为:钨1234.8吨,锡3291.3吨,铍2551.5吨。这些矿产资源历史上就有记载,《明一统志》载:“衡阳、耒阳、常宁三县出锡。”据说,现在均为私营企业开采,一些山体可谓是千苍百孔,惨不忍睹。
有关银矿锡矿的记载 从《滇游日记六》中可以看到,明代云南的冶金业的规模非常之大。在鹤庆有南北二衙:“下至南衙,……二里,是为北衙。二衙俱银矿之厂,独以衙称者,想其地为盛也。东与南来大道合,复北行一里余,市舍复夹道,盖烹炼开炉之处也。”衙即官署,设官署直接管理的地方,亦称“衙”。霞客感叹,想来是这里特别兴盛啊!
在《粤西游日记四》中徐霞客对广西河池、南丹等地银锡矿的记录更为详尽:“银锡二厂,在南丹州东南四十里,在金村西十五里,其南去那地州亦四十里。其地厂有三:曰新州,属南丹;曰高峰,属河池州;曰中坑,属那地。皆产银、锡。三地相间仅一二里,皆客省客贾所集。”
徐霞客还悉数记下了银锡矿的地理位置、采集银锡的方法及价钱:“银锡俱掘井取砂,如米粒,水淘火炼而后得之。银砂三十斤可得银二钱,锡砂所得则易。又有灰罗厂,止产锡。”“……有孟英山,在南丹西五十里芒厂相近,止产银。永乐中遣中使雷春开矿于此,今所出甚微”。通过这些文字,我们能够感受到当年各地商贾云集南丹,划地采矿的热闹情景。
据有关资料记载:唐代南丹开始采集丹砂,元、明时产锡颇丰,明、清时期冶炼锡的炉户多达200余家。故有“唐炼丹砂,宋浇绿银,元采乌金,明铸青铜”之说。清光绪中叶,朝廷曾专派管厂员前往南丹督察采矿。
相关资料表明,南丹矿业开采可追溯到2000多年前。南丹县内有锡、锑、锌、金、银、铜、铁、铟、钨等20多种有色金属,总储量达1100万吨,其中仅锡的储量就有144万吨,占世界的20%,居全国首位,锑储量超过世界锑生产大国玻利维亚,铟储量更是在全球独占鳌头。南丹有色金属采选冶早已自成体系,锡、锑、锌综合选矿能力达8000吨/日,冶炼能力达20万吨/年,成为目前全国最大的锡、锌生产基地。
人们大概还记得2001年“7·17”南丹矿井特大安全事故。这起事故之所以会引起全国上下普遍、持续的关注,不仅是因为在这次事故中死亡人数高达81人,而且因为在这起事故中有一些官员卷入其中,他们故意隐瞒事实真相不报。县委书记、正副县长均以失职、渎职、贪污、受贿等罪名判以重刑,县委书记万瑞忠被判处死刑;县长唐毓盛被判处有期徒刑29年。
据国土资源部网站以《聚焦南丹矿难》为题报道:“7月17日凌晨3时多,一股汹涌的地下洪流在被誉为‘世界矿物学家的天堂’的广西南丹105矿恣意横流,瞬间将一批人带入地狱。
“……采矿的人多,矿窿多,危险自然就多。在出事的105号矿体附近,各种矿窿就有300多个。在方圆50公里范围内,至少有700个矿窿。富源公司的下属6家企业竞相争夺105矿体资源,假探采之名行开采之实。7条矿井下到深处又层层分支,层层转包,形成纵横交错的开挖网络,好几家公司的工作面都互相贯通。当地有这样一种说法,这地方不出事故是不正常的,出事故是必然的,早晚要出大事故。
“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局新闻发言人黄毅指出,按有关规定,有色贵重稀有金属矿产要实行国家保护性开采的政策。但南丹宝贵的矿产资源现在已经千疮百孔了。105号矿在探矿阶段就开采得乱七八糟,整个矿体都被破坏了。这种巨大的浪费和个别矿老板每年交的那一点点税及捐助公益事业的钱比起来,简直不成比例。而且南丹大厂矿区105号矿附近的100号矿,是世界罕见的多金属大型特富矿体。如果按国家规划实行计划开采,矿山服务年限可达30年以上。按规定,国有企业高峰公司是该矿体的唯一合法开采者。然而,从20世纪80年代末以来,非法盗采国有矿的现象在这里一直屡禁不止,而且越来越猖獗。到目前为止,地表面积仅为2.8平方公里的100号矿体四周,竟有59个民窿在非法掘井疯狂采矿。抢掠式的非法民采对矿源破坏巨大,由此造成的国有资源流失每年在20亿元以上。据专家测算,目前,100号矿体残存的矿量只剩100多吨,仅能开采1年左右。
“‘以采代探’是南丹盛行的开矿模式。这次出事的105号矿体,包括富源公司在内,没有一家企业拥有对它的合法开采权,因为105号矿体现在还处于勘探勘查阶段,而非开采阶段。据广西国土资源厅介绍,2000年7月,曾按正规程序给富源公司换发105号矿体锡矿详查勘查许可证。而富源公司把勘查许可证作为干股,成立了一个名义上的股份公司,联合7家民营矿山企业,打着探矿的幌子,干起盗采资源的勾当。‘以采代探’,无证开采,是当前矿业秩序混乱最突出的表现,是私开小矿、滥采乱挖最常用伎俩。它给违法者带来暴利,却正是酿成今天大祸的罪魁祸首。”
如今的南丹又是什么样子呢?2007年2月3日《南国早报》记者“重走霞客路”到达南丹:“记者乘车抵达南丹县城时,首先进入视线的便是南丹的‘标志性建筑景观’-----在高高的石山顶上,立着个直径据称达8米、直通山脚的大烟囱。这一景观可不是摆来给人看的,当年南丹锡冶炼厂红火时,烟囱里曾终日浓烟滚滚……如今,锡冶炼厂已经停产,山顶上立着的这个大烟囱也就成了真正的摆设。据说,有人曾提出把它炸了,……而更多的南丹人则认为,应该把这一景观保留下来,因为它是南丹矿藏无所不在、南丹采矿人无所不能的标志!”
《南国早报》记者在报道中写道:“‘7·17’矿难一出,采矿秩序一整顿,滥采乱挖的路被堵死了。”“一位三轮车主对记者感叹道:‘以前外来人口特别多,满大街都是人,一天拉都拉不完。现在你看,宾馆、旅馆空了,街上行人少了。’虽然过去快6个年头了,可记者采访中明显感觉到,‘7·17 ’矿难,至今仍是南丹人心中挥之不去的痛……” (摘自《沿着徐霞客的足迹》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有关玛瑙开采的记载 《滇游日记十一》是徐霞客游云南省保山的游记。崇祯十二年(1639)七月初六,霞客到达保山西隅、怒江东岸的罗明坝,以后几天,在友人马元康的安排下,考察了玛瑙的开采过程,霞客做了详细的记录:“玛瑙山,《一统志》言玛瑙出哀牢支陇,余以为在东山后。乃知出东山后者,为土玛瑙,惟出此山者,由石穴中凿石得之。”
接着,徐霞客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下午,从庐西下坡峡中,一里转北,下临峡流,上多危崖,藤树倒罨,凿崖迸石,则玛瑙嵌其中焉。其色有白有红,皆不甚大,仅如拳,此其蔓也。随之深入,间得结瓜之处,大如升,圆如球,中悬为宕,而不粘于石。宕中有水养之,其精莹坚致,异于常蔓,此玛瑙之上品,不可猝遇,其常积而市于人者,皆凿蔓所得也。”
徐霞客还兴致勃勃地介绍了出产玛瑙的洞穴内部状况:“坐玛瑙崖洞间,有覆若堂皇,有深若曲房,其上皆垂于虬枝,倒交横络,但有氤氲之气,已无斧凿之痕,不知其出自人工者。”
徐霞客还看到一个早被废弃的玛瑙古洞,他详细地予以记载:“一里,得古洞,乃旧凿玛瑙而深入者,高四五尺,阔三尺,以巨木为桥圈,支架于下,若桥梁之巩,间尺余,辄支架之。其入甚深,有木朽而石压者,上透为明洞。”无意间,他真实记下了明代巷道支护的具体情况。
就玛瑙的价钱《游记》载:“其拳大而坚者,价每斤二钱。更碎而次者,每斤一钱而已。”
据了解,目前南红玛瑙主要产地仍是云南省保山市的玛瑙山, “其色月白有红,皆不甚大,仅如拳”,这是对南红玛瑙特点的概括。时至今日,这个地方仍然是新南红制品九成以上的原料产地。南红原矿虽然被认为于清晚期绝迹,据说今天的保山仍然可以发现一定数量的原矿遗存。
有关铜矿的记载 徐霞客在《滇游日记八》中对今云南省永平县上厂和下厂有过这样的描述:“余从岭上西转,见左崖有窍,卑口竖喉,其坠深黑,即挖矿之旧穴也。从其上西行二里,越下厂,抵上厂,而坑又中间之,分两岐来,一自东北,一自西北,而炉舍距其中。所出皆红铜,客商来贩者四集。肆多卖浆市肉者……”不难看出,滇铜的开采不仅历史悠久,冶炼达也到了新的高度。而铜的开采及贩卖,使这里市场繁荣,饮食店铺林立,促进了当地商业的发展。
有关酿磺养硝的记载 《滇游日记十》载录了云南省腾冲南部酿磺养硝的情况。在热泉喷口之上,“则硫磺环染之。其东数步,凿池引水,上覆一小茅,中置桶养硝,想有磺之地即有硝也”。热泉旁“环沙四周,其水虽小而热,四旁之沙亦热,久立不能停足也。有人将沙圆堆如复釜,亦引小水四周之;虽有小气而沙不热,以伞柄戳人,深一二尺,其中沙有磺色,而亦无热气从戳孔出,此皆人之酿磺者”。描写精微真切,如临其境。我们不能不佩服徐霞客惊人的观察力。
另外,在《游记》中,徐霞客还详细介绍了大理石、翠生石等矿产资源;还介绍了地热资源,尤其对云南遍布的温泉群的考察,他不仅记录温泉的名称和位置,还记录各个温泉的特点,比如水温、水质等,对不常见的气泉、沸泉更是着力描述,使其特征逼真形象。
通过阅读《游记》,我们还可以了解到由于冶金业的发展,有序分工、各司其职得以体现。例如在《滇游日记》中就有这样的记录:在燃料方面,“皆深崖峭壑,为烧炭之窟,以供炉塘所用”;还有“山高路僻,幸有炭驼俱从此赴厂”;“明光在甸北三十里,实无厂也,惟烧炭运砖,以供此厂鼓炼”。在采矿和冶炼方面,“阳桥之矿,亦多挑运就煎炼于南香,则知南香乃众矿所聚也。随峡北望,其内山回壑辟,有厂亦炉烟勃勃,是为石洞厂”。 (见《滇游日记九》)《游记》还记载了工矿地区商贾贩运矿产资源的活动和边贸活动。如:徐霞客前去广西南丹百步村投宿时见到“茅舍数家在西山陇上,皆江右人,为行李居停者。时锡贾担夫三百余人,占室已满,无可托足”(《粤西游日记四》);云南永平的上厂和下厂“所出皆红铜,客商来贩者四集”等等。
徐霞客在《游记》中介绍了云南省南香甸周围的明光、南香甸、石洞、阿幸、灰窑、雅乌等厂矿,这里形成了一个有相当规模的开采冶炼基地,其中明光厂专为“烧炭运砖,以供此厂之鼓炼”;石洞、阿幸、灰窑等厂,为“出矿之穴”;“阿幸之矿,紫块如丹砂”,其余“诸厂之矿,皆黄散如沙泥,似不若阿幸者之重也”。徐霞客在腾冲县记录了“明光六厂”,他描述姊妹山壑谷中冶炼的场景:“炉烟氤氲,厂庐在焉。……厂皆茅舍,有大炉、小炉。其矿为紫色巨块,如辰砂之状。”而在南香甸,则是“有村庐接丛于江之西岸,而矿炉满布之”。过石洞厂时,他“随峡北望,其内山回壑辟,有厂亦炉烟勃勃”。徐霞客对云南冶金业的发展的真实记载,使后人可以从中了解明代冶金业的发展情况。
明代的历史文献浩如烟海,但大多数内容是记载统治阶级上层社会的活动及事件,反映基层社会实践的历史资料相对较少。而如《徐霞客游记》这样实地调查的真实记录之伟大著作,更是凤毛麟角,不可多得。本文通过《徐霞客游记》对矿藏可靠翔实、准确具体、客观公正的记录,了解了明末矿产的开采、冶炼、运输、贸易等史实,使我们进一步认识到《徐霞客游记》这部实录性质的历史著作的价值,也为我们从认识论、方法论上探索地质找矿的新观念、新思路、新方法提供了一个值得学习、借鉴的新方式;通过学习、借鉴《徐霞客游记》这样一部把准确的科学内容和生动的艺术描写有机地结合起来的不朽著作,为进一步宣传地球科学的社会理念和价值观,为建立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的消费方式和生活方式而服务。